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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草
刘秋实
娘拾到麦草的时候，我才四岁。
看到麦草哭啼的样子，娘心疼得不行了，直喊着，“造孽呀，这么可爱的小女孩，是谁丢的呀。”
麦草就因为娘是在麦垛里捡到的，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，娘说了，好养活。
我呢，也就有了一个妹妹。
那是一段艰苦的日子，爹一天到晚的不回家，在外打短工养家。
所以家里的一切农活都交给了母亲，她一个人要照顾我们兄弟仨，这一下子又多了一个孩子，我们看见了娘的辛劳，但是也看到当她看见我们几个时，劳累地脸上总多了几分欣慰。
那段日子，真的很苦，但是也真的很温暖。
麦草在我们的细心照顾下一天天地长大了。开始慢慢地走路，说话，以至于能帮着娘端着小盆去喂鸡。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我的两个哥哥也早早地下学出去打工了，我呢，就因为从小发高烧，治疗不及时，落下了走路颠着脚，手也有些抖动。但，我还是在娘的鼓励下坚持着读书。
娘说了，我以后不能出大力了，只有上学才是我的出路，我知道，所以我比一般的人更勤快。喜欢读书，喜欢写字。
麦草也学着我的样子，搬着个小马扎蹲在我的跟前，让我教她写字。
岁月在一种艰辛里走过，温暖在一种亲情里。
慢慢地我读了高中，麦草也上了初中。麦草的学习要比我强得多，每次的功课都在班里是前几名。
母亲也在一种欣慰里看着我们读书，看着我们长大。
两个哥哥也在外找了女朋友，都忙着回家盖房子。
大哥的房子最先盖起来了，嫂子也来相家了。
那一年，我们的家才更像个家，娘的眉头都印着彩。
我呢，也以高出高考分数线的成绩考入了省的师专学院。
麦草也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，我们哥几个都把她当成宝。
苦日子快到头了，娘见人就说。
二哥第二年砌得新房，父亲为了节省开支，一家人自己动手。不幸的是，父亲在往上起楼板时，绳断了，父亲闪了下来，腰断了。
娘当时就晕了，生命里的一种依托一下子倒了，我们大家都六神无主，哭的哭，叹气的叹气。只有麦草，没有太大的哭作，无声地去做着家里的活。等到娘下半晌醒过味来，猪还没喂，鸡笼还没关。但是，在一边的麦草小声地说全做了。娘和我们几个，看着也是憔悴的麦草，心疼地想，这孩子，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。
生命里的一种依托倒了，所以我们这个家有了太多的负重，带上这个负重，我们都有些压得喘不过来气，但是一种坚韧，一种无声在慢慢地向我们侵染，那种无声地话语在告诉我们，坚强，坚强。
娘第一个走出了，爹还在炕上，家里的一切都要我们去支撑。
还是每天的重复，但是娘却有了太多的沉默，麦草想着法子让娘高兴，我们看了都知道，那是麦草在变着法子安慰娘。
爹每天的换洗，换洗下来的东西，麦草从来没让别人去洗过。我曾不留意地看到了我最应该留意的一幕。
在河里，麦草把爹的脏物放在河里拆洗，小姑娘，闻不惯那种气味，一弯腰，那种难闻的膏药和一种药水的夹杂，麦草呕吐了。但是可爱的麦草，抹了一下嘴，仍是在那里洗呀洗的……
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怪，但是亲情这个东西却让我们在一种温暖里得到一种支撑，这种温暖，让我们在一种支撑下去中走得更近，走得更远……
大哥的婚礼照常举行，麦草那几天打扮得最漂亮，特意请了几天假，和二哥去了山上。
我知道，他们是去采集一种野果和真菌，那是在宴席上最好的食品。
我们山里的孩子都是爬山的好手，麦草更是佼佼者，很高的树她能不借任何东西爬到树顶去捡鸟蛋。我呢，只有在地下抬头为她喊好的份。
大哥结婚的头一天，他俩回来了，还带回了一只肥大的兔子。
大嫂人很漂亮，也很通情达理，嫁过来的第二天，就和娘一块儿下地干活了。
或许生活是在一种坎坷里走过，所以我们人啊在慢慢地走过一种高岗，也慢慢地走过一段下坡，在高岗上，我们是走的艰辛，但是看到的也是我们人生最美的风景。
我们一家人很和谐温暖地走着，那个冬天，送走了父亲，我们却没有感到那个冬天的寒冷，因为我们一家人的心贴得更近，更近。
父亲没了，娘担起了家的责任，大哥和大嫂一直也没有分家，跟着我们一起上山下地。
我们可爱的麦草出落得更漂亮了，也多了一些笑语，满山里都是她的声音。
我呢，在师专学院里继续描绘我的人生蓝图，也有了一个能说得来的异性，但是我一直自卑的心理让那个女孩得不到我半分爱的滋润。一直到麦草的到来。
那是一个暑假，麦草也借助于放假的时间出来打工，我们都借住在师专附属的医院宿舍。
麦草认识了她，她俩一见如故。当姑娘把一肚子的心思告诉了麦草时，我的幸福来到了。
麦草说道了半天，我把顾虑也说了半天。
当姑娘含着泪说不在乎我的现状时，我感动了，感到这个世界我就是最幸福的人。
我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，那个夏天，我在享受着天底下最美丽、最善良、最可爱两个女人的爱。
爱情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的美好，美好的生活也让爱情有了甜蜜。更多的甜蜜也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。
麦草回家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娘，娘说最不放心的一个也能找到女朋友了，当娘的也要真的完成任务了。
那一年，她随我回了家，那一年，娘拿出多年微不足道的积蓄要给她做见面礼，也在那一年，她告诉我，说喜欢这个家，喜欢娘，喜欢那种亲情味很足的家。
到了第二年的春天，我们返校后不久。可我老是感到没劲，浑身没劲，走路也是费力，最要紧的是，小便时很是疼痛。她让我去做检查，我也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，去了学院的附属医院，最不愿看到的现实出现了，我有着尿毒症，那也是小时留下的隐患。我感到天塌了，她也是。我俩相拥着哭泣，那一天阳光也是灰色的。
家里知道了我的情况，麦草和二哥先来到了医院。
又做了一次医学鉴定，还是尿毒症，二哥和医院的人做了商议，决定让家里的人都来做肾源比对，看看家里的谁和我肾源相符，麦草也做了检查，本来大哥他们几个已经商议好了，麦草马上也要高考，这关乎她一生的幸福，可是麦草不愿意，看着痛苦的我，麦草怎能忍心。
比对出来了，家里的肾源都不合适，唯独麦草的合适，这或许是一种天意，娘在一边低声地念叨着，念叨着，可是我们怎忍心看着马上要高考的麦草去做这个手术。
麦草揽住了娘，含着泪说，“娘，你就答应吧，麦草也到了该回报的时候了，不是您把我抱回了家，哪有如今的麦草，再说了，三哥从小和我就很要好，看着三哥的痛楚，我麦草怎忍心”。
娘搂住了麦草，哭着说，“孩子，你马上要高考，你的成绩考取大学那是很有把握的，我们怎忍心把你的一生幸福都给毁了，这样，为娘的心里有罪呢……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”！
麦草含着泪笑了，“有娘的这句话，麦草已经很知足了，这辈子能做您的女儿，是麦草的福分。再说了，我高考还有机会，可是三哥就这一次机会，这或许就是天意，让我麦草有了感恩的机会。娘，就这么定了！”
娘在麦草的怀里哭得像个小孩。她也趴在我的怀里哭得不像个样子。
肾源有了，可是换肾源的钱却不是小数目。我们一家是根本没这个经济能力的。
她回了学校，把我的情况给学校做了报告，学校发动全校和做了社会的舆论宣传，学校和全社会的人都募捐。我感到了在这个社会里的温暖。
大哥和二哥也把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，两个嫂子在医院里忙前忙后。
到了做手术的那一天，我和麦草被推着进了手术室，麦草笑着给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，我，含着泪使劲地点了点头。
手术很成功，当我醒来的时候，看着临床的麦草，她正朝着我扮鬼脸。
后来到麦草高考，学校知道了她的情况，破例让她在病房里参加全国高考。
再后来，麦草真的不负大家的期望，考取了这个城市的医学院。她说，她一定要做一个医生，让更多的人幸福走出病痛的折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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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1-5 19:00: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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