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ヮ成熟、羙° 于 2013-4-4 17:11 编辑
追念婆婆
文/荷叶
从没想过我会写文来纪念她,因为我们那短暂的七年相处,她给我留下的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。
她是我们家里的女皇,说一不二。管理着她的老公,我那脾气好的老公公,还有她的三个儿女,自然也包括我这个儿媳妇。可她的理财能力很差,当时家里几乎人人挣钱,可她把日子过得盖完房,竟然欠了六千元帐。那是十五年前欠下的,我那时每月工资是一百二十五元。 她有一些我不能容忍的习惯,比如,家里那唯一的茶壶成了她的专用茶具,因为她经常是嘴对嘴喝水,我是怎么也不敢再用它沏茶了。她吃完饭会很爽地把筷子摔在桌上,那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总让敏感的我心跳很长时间,才弄明白那只是她老人家的一个习惯动作。 她疼人,疼老公,疼女,疼儿,最后才疼我。不比没什么,比完之后,心里总是有点受伤。因为我对她比别人对她一点也不差,可能还会更好一些。 她是一个直言快语的人,有什么不满立刻说出来,绝不在心里憋着。我无论哪一点做得不往她心里去,马上告诉我,还告诉我她还没向老公公汇报呢,吓得我在她面前总是战战兢兢。 她绝不委屈自己,想吃什么想穿什么,随时告诉我,根本不考虑我每个月把自己工资三分之二已交她支配。她爱吃的东西也很特别,什么鸡脑袋,羊蹄子,猪尾巴,蚌肉。为了让她满意,我要找遍当时并不熟悉的城里的大街小巷,结果还是每次都能成功,她很满意。 这七年当中有六年她都在生病,是糖尿病,当时很严重。她每天下午都要去打麻将,尽管她的视力一天比一天地差,可这项爱好从没间断过。 直到那天,我生女儿,我都要早早地把午饭准备好,不能耽误她下午的活动。记得那天中午蒸馒头,面没有发好,可又不能耽误她下午打麻将,权衡再三,我蒸出了一生中最不成功的一锅馒头,又黄又硬。又没有好一点得菜吃,所以婆婆当时那顿饭吃得很不开心,边吃边说出了她的感受。 不记得她说什么了,只记得饭后,她就去打麻将了。我回到自己屋里,泪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,大概是哭出声了。接下来就是肚子疼,被送去医院,当天女儿出生了。落下个生孩子不坚强哭鼻子的话把儿。生下女儿,老公公去叫老婆婆,让她来医院。没想到她那时手气特别好,一把一把地赢钱,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。 那一天晚上,她说要吃煎饼,我在炉火上,一连摊了三个,我摊煎饼的手艺就是那时练就的。她吃完,说饱了。谁想到,第二天,我去洗澡,回来后,她就去世了。没赶上在她身边尽孝。 送走了她,我开始刷她屋里的面盆。那是一个特别大的盆,壁上沾满了面。我用了很长时间,一点一点地刷。当我把它刷干净时,我发现盆边上的釉子已磨损了两处,里面有几处长长的小口子。当我把里面的脏水倒掉时,面盆已在我手中碎为几块。 我看着婆婆躺了三年的空荡荡的炕头,心里也空荡荡的。正如这个为我们服务了多年的面盆一样,虽然她疾病缠身,需要我们照顾,可有她在,这个家就被完整地聚在一起。随着她的离去,这个家再也没有凝聚力了,正如那个被洗净的盆一样,瞬间四分五裂。 她走了十五年了,每年清明,七月十五,十月一,除夕,我都会提醒老公,给她多买纸钱,因为她老人家爱花钱,不能在那边过紧日子。 真希望她老人家在那边过上无忧无虑无灾无病的好日子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