榜【重楼文苑】尘世写真 ——那边，再没有冰雹

笑看清风

       幽静的小山坡下，数行青葱围着一座坟莹，坟头上一株嫩柳，枝柔叶翠，这就是才叔和兰婶的坟。才叔埋在这里已两年了，兰婶半月前也埋在了这里。

      才叔生前是个篾匠，编得一手好竹器。兰婶的老家是西南山那边的，那年才叔在兰婶的家乡做蔑活，才叔灵巧的双手编乱了兰婶的心。才叔回来的时候兰婶跟着回来了，可就在她嫁给才叔半年后，却再不能看才叔灵巧的双手编竹器了，她患了眼病双目失明了。

       才叔以前在十里八村编竹器时从不收工钱的，兰婶失明后，他开始收工钱，他要给兰婶治眼疾。他领着兰婶跑了无数的医院，兰婶的眼都没治好，大夫都说兰婶的眼治不好了，可才叔不信，年复一年，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执念。

       在兰婶失明的十数年里，没见才叔穿过一件新衣服，都是东家寻西家凑的，但兰婶总是穿得齐齐整整，干干净净。很多次看见才叔在走到家门口时总是站一会儿才进家门，后来才知道，才叔是在门口调整情绪，他是要把愁和难丢到门外，不让兰婶知道。

        两年前秋收后的一天，才叔领着兰婶去赵庄一个老中医家里给兰婶扎针，回来走到半路天忽然变了，下起了冰雹，那是我们这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冰雹。才叔急忙背起兰婶就跑，可前不着村，后不着店的，避无可避，无奈中才叔背着兰婶跑到路边的一条沟里，让兰婶紧贴凹进去的沟壁坐好，自己把外衣脱下来，裹住兰婶的头，弯腰把兰婶紧紧护在身下。冰雹不断击打在才叔的背上，又四溅着落下地，他的冷汗一滴、一滴，滴落在裹住兰婶头部的外衣上……

        冰苞终于停了，才叔背起已冻得昏过去的兰婶就跑。待跑到村里的卫生室时，才叔一头栽倒在地，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        人们看才叔时，他的秋衣和着乌血粘连在了背上，煎开秋衣，他的整个背部都被冰雹砸得全部成了黑紫色！

         才叔死了。装殓时才叔是侧身的，他的背僵硬地弯着，再也直不起来了。

         十里八村的乡亲，放下手中的忙活，都来给才叔送行。那天，兰婶没有哭，她说才叔说过：不让她哭，她哭了，是他的罪。

          掩埋才叔时，兰婶的眼睛好象能看见了，她很细心地在才叔的坟旁栽了两棵葱。兰婶的家乡有个风俗：人死后，在坟旁栽上两棵葱，葱活了，死去的人就不会忘记今生的一切，到了阴间，还能做夫妻，来生也能续今生缘。

          才叔坟旁的葱已成行，兰婶放心地去找才叔了。那边，再没有冰雹，兰婶会天天看才叔用灵巧的双手编竹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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